2014年的一项研究表明,一次持续10秒的舌吻会传播大约8000万个细菌。另外他们也发现,每天接吻(注意,是舌吻,而非轻吻)至少9次的情侣们,他们口腔里拥有更相似的微生物群。(microbiomejournal.biomedcentral.com/articles/10.1186/2049-2618-2-41)
好吧,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接吻的文化一直在延续,并且其历史可能比你想象得更加久远。
“我的上唇潮湿了,下唇在颤抖!我要拥抱他,我要亲吻他。”——这是公元前3000年到2000年间用阿卡德语(Akkadian,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使用的一种亚非语系闪族语言。编者注)写就的情诗,记载于公元前1900-1595年间美索不达米亚西帕尔(Sippar)的陶土板上,由内森·瓦瑟曼(Nathan Wasserman)翻译。这些令人血脉偾张的楔形文字,刻于约4000年前,是最早描绘浪漫亲吻的文献之一。然而,考古学和DNA的线索表明,人类在有能力以书面形式记录之前,就已经开始接吻了;这种情感表达可能与我们的物种一样古老。不幸的是,随着亲吻的流行,也带来了一个副作用——疾病的传播。现在,研究病原体进化的科学家们正在深入研究接吻的历史,并试图揭示其在传播疾病方面的长期作用。
一件公元前1800年的巴比伦陶土,展示了一对裸体夫妇在床笫之欢中接吻。© The Trustees of the British Museum
哥本哈根大学楔形文字专家特罗斯·潘克·阿伯尔(Troels Pank Arbøll)与专注于医学历史的索菲·伦德·拉斯穆森(Sophie Lund Rasmussen)合著了一篇文章,发表在了《科学》杂志[1],该文探讨了亲吻的古代历史及其在疾病传播中的作用。阿伯尔和拉斯穆森研究了美索不达米亚的楔形文字文献,重点关注了关于接吻和描述疾病的医学记录中容易被忽视的内容。这项研究推翻了常被引用的关于亲吻最早书面证据的日期,即来自印度的距今3500年的青铜时代文献。不过,阿伯尔在引用古代艺术和DNA的证据时强调,不应将这些距今4500年的文献视为亲吻的最初发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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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因为接吻实在是太过短暂,对科学家来说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线索。“性浪漫之吻的起源必然远远超出我们现有方法所能探知的范围,它可以追溯到更久远的史前时期,”阿伯尔表示。接吻者可能展现出个人风格,但研究人员区分了两种主要类型的亲吻。第一种类型是来自家人或朋友的轻吻,这在世界各地似乎相当普遍。而第二种类型,也就是恋人钟爱的长时间、张嘴的湿吻,是这项研究的重点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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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人们会接吻并交换唾液呢?接吻的魅力是一项持续进行的心理和生理研究。有人认为亲吻有助于人类评估潜在的伴侣。例如,在接吻时可能会遇到口臭,这通常会让人感到不悦。这种味道也可能是警告你对方体内某个部分有溃疡、疾病或其他不健康的迹象。而通过交换含有激素和其他化合物的唾液,可能为大脑提供线索,以确定接吻对象是否真的适合作为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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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研究显示[2],接吻还有助于建立伴侣间的紧密联系,更幸福快乐的情侣会更频繁地接吻,尽管专家们无法确切解释其原因。其中一个可能是,接吻本身感觉良好;在接吻时,我们敏感的嘴唇和舌头会激活与增加快感和减少压力相关的大脑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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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观察到灵长类动物进行接吻的行为。倭黑猩猩在性行为中进行嘴对嘴的接吻。黑猩猩则使用亲吻作为群体社交互动的一部分。或许在早期智人中,接吻也扮演着类似的角色,这意味着我们接吻的倾向可能与我们物种自身的历史一样久远。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人类与尼安德特人发生了性关系——这一证据从我们的DNA中就可看出。但是,他们是否接吻呢?研究尼安德特人牙菌斑的科学家发现了一种48000年前的微生物遗传标记,与当时的尼安德特人不同,这种微生物今天仍然存在于人类的口腔中。它是如何进入口腔的呢?接吻是一个明显的可能性,尽管不是唯一的可能性,因为这两个物种也可能只是共享了一顿饭而已。
约公元前9000年的阿因·萨赫里情侣雕像,出土于中东伯利恒地区。这个早期的雕像通常被认为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但也有可能不是。© The British Museum
艺术和考古学中也存在一些线索。在一件名为阿因·萨赫里(Ain Sakhri)的情侣雕像作品中[3],展现了两个相互拥抱的人,这是迄今为止最古老的刻画人类性行为的作品,这两人很可能在热烈地接吻。不过由于缺乏面部特征,这一点可以有不同的解释。楔形文字出现在公元前3200年左右,数百年来似乎主要用于平淡无奇的行政文献。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爱情关系的主题也逐渐出现在了美索不达米亚的记录中,而其中首次提及接吻的记载可以追溯到大约4500年前。“第一个真正的例子似乎出现在神话文本中,”阿伯尔说道,“显然,神话也是人类世界的一种映射,但在那里,它似乎在性关系中发挥了一定的作用。所以,有趣的是,他们以这种方式描绘了他们的神灵。”在其他美索不达米亚的文献中,接吻已成为它是已婚夫妇之间浪漫关系中的常见部分,同时也是某些未婚者之间欲望的危险因素。在一份约公元前1900-1595年来自美索不达米亚城市拉尔萨(Larsa)的法律文书中,根据《古代近东的女性》(Women in the Ancient Near East)一书作者马尔滕·斯托尔(Marten Stol)的翻译,一位名叫夏特-马尔杜克(Shat-Marduk)的女性发誓要与她显然非法的情人断绝关系:
“他不得回到我身边,他不得向我提出‘男女之事’,他不得亲吻我的嘴唇,我也不会允许他进行‘男女之事’。如果他邀请我躺在他的怀中,我必定会向长老和市长报告。”
在古代,除了美索不达米亚,印度和埃及也是接吻的热门地区。阿伯尔指出,这些地方的例子表明,古代性爱之吻在广泛的地理区域中被实践。“这篇论文加深了我们对接吻等亲密人类行为的历史理解,以早期的书面记录展现了对古代美索不达米亚人个人生活的引人入胜的洞察。”剑桥大学分子生物学家夏洛特·霍尔德克罗夫特(Charlotte Houldcroft)说道。她专注于研究疾病演化,对这项新研究没有参与其中。尽管有着悠久的历史,但在今天,接吻并非普遍存在的行为。一项2015年针对全球168个文化群体的研究发现[4],只有大约一半的群体普遍流行浪漫接吻。而在接吻普遍的地方,有些人为此付出了代价。
© Katherine Streeter
这包括单纯疱疹病毒1型(HSV-1)、爱泼斯坦-巴尔(Epstein-Barr)病毒、人类细小病毒和普通感冒在内的疾病都可以通过唾液传播,因此接吻可能会导致病毒在整个人群中传播。一项研究表明[5],在深吻过程中,双方可能会交换数千万甚至10亿个细菌。阿伯尔在论文中指出,医学记录显示,美索不达米亚人并不相信接吻在传播传染病方面起到作用。然而,实际上可能确实存在这种情况。通过翻译楔形文字的古代描述来诊断疾病并不容易。不过,作者指出,美索不达米亚的口腔疾病“布桑努”(bu’sanu)可能是指单纯疱疹。至少在古代世界中,一些人似乎怀疑这一行为对健康有影响。在古罗马,提庇留皇帝(Emperor Tiberius)试图禁止在国家事务有关的正式活动中接吻,很可能是认为接吻会传播疱疹(然而他的努力并未成功……)。去年,霍尔德克罗夫特和她的同事们利用古代DNA测序了疱疹病毒的基因组,并绘制了其进化图谱。他们认为[6],现在占据主导地位的HSV-1毒株在5000年前诞生于欧亚大陆迁徙至欧洲的青铜时代,并在这些不同人群交融的过程中,通过一种新的文化行为——深吻的快速普及加速了传播。
单纯疱疹病毒1型,通常称为疱疹,是一种皮肤感染,其特征是在嘴唇和口腔周围的皮肤上出现水疱。一个人可能只有一次疱疹发作,但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多次发作。© The Dermatology Specialists
世界卫生组织估计,在50岁以下的世界人口中,约有三分之二,即37亿人感染了HSV-1病毒[7]。阿伯尔和拉斯穆森写道,由于古代人类遗骸中也发现了许多通过唾液传播的病原体基因组,因此,自史前时代开始,通过接吻传播的疾病就一直存在。但是,接吻受欢迎的长期历史使得这一理论变得不太可能:即,HSV-1毒株源于接吻的突发流行,并在不同文化间传播。
《床上之吻》,亨利·德·土鲁斯-劳特累克(Henri de Toulouse-Lautrec),1892-1893年。© Artsper Magazine
1979年,前苏联总统列昂尼德·勃列日涅夫(Leonid Brezhnev)获得“德意志民主共和国英雄”和“卡尔·马克思勋章”荣誉后,与前东德领导人埃里希·昂纳克(Erich Honecker)互相吻别。© Wikimedia Commons
“我认为接吻在疾病传播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似乎更像是一种持续的传播方式,”他进一步解释道,“我们的观点是,由于(接吻)在古代世界中广泛存在,但它并没有加速任何特定人群中的疾病传播。”考虑到古代世界不同地区之间已知的文化交流,以及物品、工具和基因的交换,他认为接吻应该是众所周知的,尽管并非被所有人普遍接受。“那些不接受接吻的人可能对它感到厌恶,”阿伯尔表示,“他们不会仅仅因为一些移民说,‘嘿,接吻是个好主意’,就立即接受它。”
参考文献:
[1]www.science.org/doi/10.1126/science.adf0512[2]pubmed.ncbi.nlm.nih.gov/24114390/[3]www.britishmuseum.org/collection/object/H_1958-1007-1[4]anthrosource.onlinelibrary.wiley.com/doi/abs/10.1111/aman.12286[5]www.amjmed.com/article/S0002-9343(13)00186-1/fulltext[6]www.science.org/doi/10.1126/sciadv.abo4435[7]www.who.int/news-room/fact-sheets/detail/herpes-simplex-virus文/Brian Handwerk
译/tim
校对/兔子的凌波微步
原文/www.smithsonianmag.com/science-nature/humanitys-first-kiss-was-earlier-than-we-thought-18098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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